六钧弓

旧文不更了,谢谢喜欢。
现欧/元白/崇祯 以及一些历史向
原耽都看,甜甜超甜
clx真香,永远喜欢华山
拍一些照

【白杨】域外奇闻录2

名字是我瞎起的,想起来了再改……

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要旅游了,想写旅游梗。

【旅游回来修了一下细节,剧情没有变动,这几天一直看见有小天使喜欢这么无聊的文还是挺开心的】

上一章见tag#原著相望隔重关私设山复山

2.

  好在活计来得很快。没过几日,就有人来报,说文溆法师有请。

  文溆虽是个和尚,却是杨聪老友。当初杨聪家道败落,走投无路之时想起了向庙里借钱这档子事。事关孔方,寺僧们便再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,一分钱一分利,更有甚者,不止倍徙。

  杨聪当时不过总角少年,青葱一般地立在庙中的古槐前,被高额的利息吓得一张小脸儿苍白,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路可走的窘迫,却又隐约可见一股子超出年龄的决然。文溆撞见了,问了他的情况,道了一声佛号,称与这小施主有缘,不但自掏腰包替他还了家债,又替他讨了名额,让他跟着西市里波斯邸的胡人一同行商,还带他学武,后来杨聪发迹,便出资置了骡马,拉上几家汉人,组了商队,因他不但是商人身份,又略通武术,为人可靠,便仿着胡商的规矩推他做了商主,称“萨保”。杨聪为人知情识趣,又对文溆存了报恩之心,这么些年行商往来之厚利,有一半俱是分与了文溆和尚,文溆对他愈发满意,他因俗讲名噪长安,甚至被请入宫,达官显贵不知结识了多少,有那么些个爱好域外珍奇、美婢胡姬的,也都让他给介绍到杨聪这里来,互惠互利,自然和气。

  不过在这个商队败落的时候,怕就和气不起来了。

  杨聪暗自叹气,便随传话小僧出了门。

  走了一段,便听见撞钟击鼓的声音,待到近时,又听见吹螺鸣笛,端的是热闹非凡。

  那传话的小僧见他注意,便热情道:“今儿个因着有东海来的圆仁大师,要讲《目连变》呢,半个酒坊都走空了,听跑船的讲,今儿渔船都少,鱼市也歇了。” 

  “可讲《搜神记》?” 

  那小僧一愣,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,便老实答:“今儿不讲这个。”

  杨聪道了声谢,眼神轻飘飘的,不知在看向哪里。

  那小僧见他生得俊朗,有心想跟他多讲几句,便合掌一礼,道:“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施主若是心有疑虑,可否讲与小僧听。”

  那小僧也是个没长大的,面目间俱是稚气,一脸严肃地要替他分忧,倒颇为可爱,杨聪没有回答,只笑了一笑,问:“在下杨聪,还未请教小师傅法号。”

  小僧知他那一笑便是揭过不提的意思,也不追问,笑道:“贫僧法号了空,跟在文溆法师座下。”

  杨聪又同他客套了几句,两人便到了寺里。

  文溆俗讲的兴福寺乃是长安最有名的寺庙之一,内设戏场,平日里便供百姓往来听戏,俗讲之日更是人头攒动。

  二人好不容易进了庙中,只听梵音袅袅,文溆还未登座,四下案座皆没,掷物云奔,甚是热闹。

  杨聪回绝了空替他再寻个座处的好意,独自站在了人群中间。

  寺院讲经,自古便有定式,只见文溆上堂,合掌忏悔道:“佛意难知,岂凡夫所测。今所说者,传受先师,未敢专辄。乞大众于斯法义,若是若非,布施欢喜。”

  语毕,便登座。那座乃是御赐之物,高二丈,砑沉檀为骨,以漆涂之,镂金银为龙凤花木之形编覆其上。四周设的是唱经座,也是高座,只是不如讲座华贵。唱经座上亦有僧侣,称都讲,负责诵经议论。

  俗讲以化俗为务,说是讲,但实际上是连说带唱,描摹表演,文辞鄙俚,韵散间出,其意旨浅显,因此纵然每讲必使京邑诸集,塔寺肇兴,却颇见讥于大雅。

  杨聪向来不屑于这等雅俗之辩,他从白话听到骈文,又从骈文听到白话,八千世界,芸芸众生,求不得,怨憎会,爱别离。文溆不愧是执牛耳之人,时经时导,转读赞呗,符靡宫商,又高声宣唱法理,开导众心。杨聪听得痴迷,如坠梦境,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。

  台上的俗讲正到高潮处,目连将母亲从地狱救出后,欢喜道:“阿娘,归去来,阎浮提世界不堪停。”

  杨聪眨眨眼,以为自己看错了。不然那天路遇的狐郎,怎么会出现在这佛法浩荡的俗讲会上?

  “生住死,本来无住处,西方佛国最为精。感得天龙奉行引其前,亦得天女来迎接,一往迎前忉利天!”

  台上目连带着母亲共往极乐,四周欢呼如潮,乐者则情抱畅悦,泣者洒泪含酸,更有信众将铜版银钱掷上烛台,一时间,攒动的人群像是一大锅沸水,杨聪努力地想要往那个方向赶去,但接踵摩肩的听众却并不愿给他这份空隙,他略过了好几声唾骂,身上也挨了几下,到了场边,才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。

  杨聪突然一下空了。

  目连好像还在寻母,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。

  “佛法宽广,济度无涯,至心求道,无不获果……”座上文溆声音宛畅,正是到了收场之时,杨聪却无心再听,“贫僧空门薄艺,梵宇荒才,经教不便于根源,论典无知底漠,辄陈短见……”

  人群陆续散去,他也皱着眉站着没动。直到了空气喘吁吁找过来,道:“文溆法师在佛殿相候。”

  他回过神来便又成了端方君子,温声道了个不是,说自己被人群冲散了,了空不语,伸手替他将殿门推开,东壁上绘着维摩变,维摩诘坐于胡床之上,手提羽扇,探身向前,扬眉启齿,须髯戟张,正与文殊辩经,对面文殊菩萨则转目而视,竟是落败的模样。

  杨聪没来由地眉头一跳。

  他还未来得及细想这征兆,文溆和尚便叫了他的名字,了空过来为他奉茶,文溆苦口婆心:“我知你谋生不易,特替你寻了个帮手……莫看他样貌如此,又是个胡人,身手顶个的厉害……商队难以为继……”

  杨聪什么也没注意。

  只看见对面那人悄悄冲他眨眼,唇轻轻巧巧地一钩,露了个酒窝出来。

  

  Tbc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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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大家发现没有……老杨这个人有点神神在在的……不过这是他人生的转折期,要原谅他啦。

  1.文溆法师确有其人,乃是长庆年间著名的俗讲师。

  2.来自:[唐]姚合:乃闻开讲日,溯上少渔船。以及:远近持斋来谛听,酒坊鱼市尽无人。均是描写文溆俗讲的盛况。

  3.圆仁确有其人,曾游学长安,亲炙文溆俗讲风采,但时间稍晚,乃是在会昌寺听《法花经》。

  4.《目连变》:唐代敦煌变文作品,骈散结合,叙述佛弟子目连历尽艰险救母出地狱的故事。此处断章取义,还乱改标点,不值得参考。

  5.俗讲取材广泛,上至佛经史传,下至乡里琐闻,根据《敦煌变文集》记载,确实可能会讲《搜神记》。看一下上一章,其实老杨就是想听狐狸……

  6.张祜曾戏称白居易《长恨歌》中“上穷碧落下黄泉,两处茫茫皆不见”二句是“目连变”(《本事诗》)

  7.“经”和“导”是俗讲的“二伎”。

  8.维摩诘是我杂糅《酉阳杂俎》和《历代名画记》中对于菩提寺的画壁,加上莫高窟的维摩诘变壁画瞎编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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